018、幻觉

他重新拿起那块毛巾,伸手覆在她的背上:“我帮你擦擦背吧,你身上有点不太干净。”

“嗯?”她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她,温柔而耐心的重复:“你身上有点不太干净。”

“可是我——”

“别说了!”他骤然打断她,随后歉意的解释,“对不起,水快冷了,我有点心急。”

“不……不要说‘对不起’,”她连声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天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你吵架,那场车祸也许就可以避免,你也不会因为我而身受重伤……对不起,慕琛……”

“没关系,”他伸出颀长的手指,抚摸着她后颈上的某一处,声音淡淡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慕琛……”她轻柔的,似有期待的唤着他,侧过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眉眼,“我爱你,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一天都不要跟你分开……”

“是吗,”他勾了勾唇,定定的看着她问,“就算和华琳琳,还有华琳琳的孩子共处一室,你也不在意么?”

宁晚晴倏然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琛……你,你说什么?”

他的手指从她后颈上那一块微紫的印痕上离开,淡淡的调过目光,声音平静的说:“如果华琳琳生下孩子,会和我们一起住,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晚晴,你不是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一天都不要跟我分开的么。”

宁晚晴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慢慢变凉的温水中,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子正一阵阵的发冷,连她的嘴唇,也止不住的开始哆嗦:“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早就知道华琳琳和我的关系了吗?你不是早就对我们的事情一清二楚了吗?华琳琳怀-孕这件事,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瞒着你啊。晚晴,你不会打算告诉我,你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情吧?”凝视着宁晚晴越来越惊惶无措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我倒是没想过,我善良、单纯、柔弱的小娇妻,也会企图用支票来收买人心。不过,你好像失败了吧?晚晴,你从来衣食无忧,对待没有钱的人,就好像救世主一样心怀怜悯,你比他们更加相信金钱万能,但是你没有料到,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孩子一生的幸福啊。”

宁晚晴伸出手,紧紧的按住心脏:“你……你怎么会知道的?华琳琳告诉你的……对不对?她……她……”心脏强烈的撞击使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不得已的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欧阳慕琛想到华琳琳送来的那只录音笔,眼神有些发冷:“是啊,你意想不到吧?拜华琳琳所赐,我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晚晴,你小时候明明是活泼爽朗的女孩子,嫁给我之后,反而柔软怯懦了不少,现在看来,威胁华琳琳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你,在我面前娇弱可怜的你,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是么?”

宁晚晴无法做出任何回答。她伏在浴缸上,垂着头拼命的喘息着,按住胸口的手指深深的陷进肉里。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的声音仍然在继续着:“你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也是装出来的吧?”

“啊!”宁晚晴心口巨恸,情不自禁的仰头痛呼。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按住胸口的手指正细细的痉-挛。在逐渐冷却的水中,她纤瘦的身躯蜷成小小一团,颤抖着缩在浴缸的角落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不是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她永远都记得他为了她与人拼死搏斗,在倒下前一秒,还对她微笑着说“晚晴,没事了”的情形。从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怀疑欧阳慕琛是爱她的,像小时候那样为了她奋不顾身,不惜付出一切。

她多么的幸福啊,世界上她最最最爱的那个人,也如她爱他一样的爱她。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了。想到这个,她觉得一切困难都算不了什么,只要有爱,她还害怕什么呢?

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中,除了最初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她余下的整个生命里满满的全都是他。说来仿佛很没有出息,可是对于她来说,就算把整个宇宙摆在她面前,她想要的也只有他。

她想要与他白头偕老,她想要与他子孙满堂……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有这么简单而已啊。可是为什么,却总是做不到呢?

在纷繁的思绪中,她渐渐失去了痛觉。身体像被揉成一团的纸张一样在冰冷的水中舒展开来。飘飘落落的,终于沉到了水底。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脖颈,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她呛咳着睁开眼,迷蒙的视线里看到欧阳慕琛冷如寒玉般的面容。

他用一块浴巾包住她的身体,伸手将她脸上纷乱的长发拂到脑后。

“慕琛……”她虚弱的看着他,艰难的吐出一句,“对不起……”她不该去见华琳琳的,她不该去劝华琳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的,那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会生她的气,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对不起’有用吗?”他眼神冰冷的望着她身上那些青紫的吻痕,都是在最难发现,却又最隐秘的地带,——宁晚晴,你要我怎么去相信你的清白?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出浴-室,她这才发现原来现在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深夜,透过薄薄的窗纱,极丰盛的阳光照射而来,却是没有一丝温度的,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伸手去遮住眼前的光,欧阳慕琛顿了顿,默不做声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宽厚的肩膀挡住了那些迎向她的日光。她沉甸甸的一颗心刹那间欢喜起来,隐隐有了期待,心想,虽然他嘴上一点不留情,可到底还是喜欢她的吧?他是不会不要她的吧?

一个女佣动作安静的打扫着房间,看到他们出来,连忙退到一边,只是那藏在刘海下的小眼睛不住的偷偷去看她,仿佛正在评估着她这个人的身份、价值一样。

宁晚晴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也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恭顺实则对主人的私生活无比好奇的下人。奇怪,这个人以前并没有见过,难道是她不在的这几天新招来的吗?

“苏管家呢?”她轻轻问。

“回老家了。”他说。

她小心的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忽然顿悟一般:“慕琛……你是不是把苏管家辞退了?”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是。”

“为什么?”她急道,“苏管家哪里做的不好吗?她——”

“怎么,我辞退一个下人,还需要向你报告吗?”

“不……我的意思是……苏管家,她,她毕竟——”宁晚晴说到一半,发觉那个新来的女佣又在用那双藏在刘海下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快,“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她对那个女佣说道。

欧阳慕琛侧过头去,那女佣立刻低下头规规矩矩起来,欧阳慕琛忍不住嗤笑一声:“宁晚晴,你脾气见长啊。居然也晓得迁怒于一个无关的下人了。”

那女佣在欧阳慕琛转过身后,看着宁晚晴的眼神甚至有些得意。宁晚晴无力辩驳,叹了口气说:“慕琛,把苏管家接回来,好不好?”

欧阳慕琛不言不语,推开卧室的门,把怀里的宁晚晴重重丢到床-上:“好啊,只要你找得到她。”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他背对着窗站在那里,身形高大,面色阴沉,不知怎么竟使宁晚晴有些发憷。

“你——你把她怎么了?”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他的手段,他的事情她从来不去管,但不代表对他一无所知。她清楚的知道,她的丈夫在某些时候,是怎样残酷、阴狠的一个人。

“我把她怎么了?”他似笑非笑的反问,“你说呢?宁晚晴,依你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

“欧阳慕琛……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又急又怒,眼中几乎落下泪来,“苏管家在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忠心耿耿,没想到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你这样和父亲有什么区别!”

“宁晚晴,在你眼里,我是如此不堪吗?”

“难道你不是吗?”她哽咽着,心里说不清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怨恨更多一些。

“呵,”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以为,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恋的走出门去。

随着“咔哒”一声,门被从外面锁上。仿佛刹那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宁晚晴赤着脚奔到门前,用力的扭动门把——

“慕琛!慕琛!慕琛!!”她伏在门前大声呼喊,“你把门打开!打开啊!”她身上的浴巾早已滑落在地,此刻的她赤身裸-体的伏在地上,拼命的用手去拍打着门。身后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就好像永远等不到黎明的夜。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望向窗子,而后四肢并用的爬到窗前,双手用力扯开窗帘!

迎接她的并不是幻想中的光亮,而是一扇厚厚的钉在窗棂外的铁板。它们严丝合缝的,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隔绝起来。

她颓然坐倒在地,大脑迟缓的转动着——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将她这个囚犯捉住,好牢牢的关起来么?

为什么……慕琛,为什么?

她再次不甘心的扑向那扇门,拼了命的拍打着:“慕琛!你放我出去!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慕琛!你回答我!我知道你在外面!!”

外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无。可是她就是执拗的相信,他一定不曾离去。

事实上,她的猜测并没有错,隔着一扇门,欧阳慕琛站在外面,安静的点燃一支香烟。

他很少抽烟,甚至讨厌香烟的味道,但是在某些时候,他却需要靠烟这种东西来麻痹自己。

宁晚晴依然在捶打着门,他想她手上那些漂亮精致的指甲一定被磨损了,或许,指尖还会流出-血来。

地上很冷,这样坐久了,一定会着凉。

他知道她怕黑、怕冷、怕被关在紧紧封锁的空间内。

他什么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去惩罚她。

一支烟抽完,房间里的声音仍在继续,看来她的精力比以前旺-盛了不少。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皱着眉再次点燃了一支……

这个下午,他站在这里,整整抽光了一盒烟,然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宁晚晴扯过床-上的床单、被子,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自己,她背靠着门,将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目光警惕、神情紧张的望着眼前的黑暗。

似乎有什么东西蛰伏在角落里,蠢-蠢-欲-动。又或者,有巨大的暗影,趴在墙壁下,只要她稍不留神,就会扑过来,湮灭她。

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耳朵里仿佛可以听到细小的悉索声。那是蛇类爬行的声音——

她双手环在胸前,浑身战栗不止。

在那里——在柜子底下,在窗前,在天花板上,在每一个角落……

有不计其数的、细长的黑影在她眼前晃动。它们弯曲着、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想要钻进她的身体,将她吞噬。

“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她哆哆嗦嗦的退后、求饶。

这时,一幅画面像闪电般,骤然间划过她的眼前——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四肢大开的被铐在床柱上,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伏在她身上,狠狠的**着她、啃噬着她……

女人涣散的眼,和被人刻意喷了一脸浊液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十指陷入头皮,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呼,“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头痛欲裂,眼前幻影重重,更糟的是,她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

城南别墅区18号,装饰成现代欧式风格的客厅窗明几净,铺着白色羊绒地毯的地面上一尘不染,玻璃茶几上摆放着大捧的玫瑰,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花香。

“慕琛,这是我亲手给孩子织的小毛衣,你看看,怎么样?”华琳琳依偎在欧阳慕琛怀里,红唇妖冶,媚眼如丝。

“真的是你织的?”欧阳慕琛看着毛衣上繁复的花纹,又看看华琳琳长长的涂了蔻丹的指甲,了然的一笑,“不错,摸上去很软和,样子也好看,没想到琳琳还有这样的本事。”

“小时候我妈妈教我的,只可惜,她老人家没有机会亲手给自己的孙子织一件。”华琳琳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伤感。这样绝艳的容颜,在低眉敛目的那一垂首间,更添了几分晚晴动人的风情。

欧阳慕琛拍拍华琳琳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孩子没有姥姥,不还有太爷爷、太奶奶来疼吗?放心好了,他以后会生活的很幸福,不会比任何一个孩子差的。”

“真的吗?”华琳琳抬头,目光盈盈,似有期待的望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欧阳慕琛说,“放心,他以后会是名正言顺的黑家人。”

“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不准骗人家,更不准说话不算数。”华琳琳躲在他怀里,娇羞的说。

“嗯。”他点点头。

华琳琳笑嘻嘻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欧阳慕琛微微一笑,伸手将华琳琳按在沙发上,凑过去辗压她的嘴唇。

华琳琳也极是大胆,伸出手指抚上欧阳慕琛胸膛,同时伸出舌尖,主动的与他缠在一起。

两人在沙发上好一顿亲热,华琳琳衣衫凌-乱,双眼微闭,脸上满是情潮,嫣红的嘴唇上沾染着银亮的唾液,高耸的胸脯一颤一颤,任何一个男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会忍不住狼性大发。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身上弄皱的衣物,然后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华琳琳的肚皮。

“孩子今天老不老实?”

尽管略觉诧异,但华琳琳还是很快调整状态,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他呀,晚上调皮捣蛋,动来动去的不肯安分,到了白天就老实的很,大约是在补觉呢。”

“呵,夜猫子。”欧阳慕琛轻笑。

“可不是,就跟你一样。”华琳琳忍不住说。

“怎么跟我一样了?”欧阳慕琛不怀好意的问。

华琳琳状若害羞的别过脸去:“你自己说。”

“是你先提起来的,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欧阳慕琛伸出手指,挑过她的下巴。女子面容娇艳,腮边晕着酡-红,犹如一朵开到极致的玫瑰。

“我才不说,”华琳琳含笑嗔道,“你这人呀,可真一点儿都不害臊。”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