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看今年高考谁是全校第一,如果我 考赢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儿。”

1.

四月,草长莺飞。街上的女孩子都穿起了好看的单衣,但在学校,大家还是只能套着那身万年不变的校服。

林清颂由于体寒怕冷,所以在每一个冷天气里都会把自己裹成球。整个冬天,她的两条胳膊都架在厚重的衣服里,行动很不方便,也因此总被余宙嘲笑像企鹅和北极熊。而现在温度升高,她减了衣服,第一时间跳到他的面前证明自己的轻盈。

余宙故意不看她,眼睛却在笑,只是他总低着头,她也就一直没发现。

大课间很热闹,女孩子笑闹着围在一起,像是在说些什么。林清颂见余宙不理她,也就转了身搭上一个女孩子的肩膀:“你们在做什么呢?”

她往围住的小半圆中间看。

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而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个女孩正小心翼翼拿着修眉刀凑近她。

拿着修眉刀的女孩被林清颂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冲她龇牙:“小声点儿,万一我划伤她怎么办。”

林清颂点点头,在嘴边做拉链状关上,但眼珠一转,又把“拉链”拉开。

她的声音很轻:“你们怎么在教室修眉毛呀?”

“刚才提到这个,正巧我包里有工具,顺手给你们展示一下我的技术。”修眉的女孩有些得意,“我可不是吹的,我真的厉害,超级厉害。”

林清颂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贴在她搭着肩膀的女生耳边:“这还不是吹呢?”

边上的女孩子都听见了,大家笑成一团,就连握着修眉刀的女孩也没忍住,一边气一边笑,却沉着气稳住了手上动作,硬生生给坐着的人修好眉毛才抬头。

“看看,怎么样,没吹吧?”她展示作品似的,用手做礼花状,介绍道,“我可是从初中就会修眉毛了,你们要不要也来试试?”

坐着的女孩性格安静,林清颂为她把脸上掉落的杂毛拂去:“别说,还真不错。”肯定完了之后,她兴致勃勃指着自己,“我行不行?给我也试试!”

“行,坐下吧。”

女孩们围在一起,但中间还是有空隙。余宙透过那个空隙看见里面乖巧抬脸的人,她带着点儿笑,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有些小小的绒毛,水蜜桃一般,又被窗外透进来的暖阳笼上一层柔光,从鼻尖到下巴,边缘处被勾勒出一条浅金色的线。

她这个坐姿,小猫似的。

余宙不自觉用手托着下巴对她发起呆来。

想一想也四月中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林清颂的生日,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一眼日历。今天十七号,那么,准确地说,距离她的生日还有十二天。

该送她什么呢?零食礼包?书?她似乎会做手账,很爱收集小贴纸,不如去文具店看看有没有什么贴纸或者书签?可他们的审美好像不大一样,他选的她能喜欢吗?

正在余宙为此发愁时,那边忽然有了些小波动。

林清颂捂着眉毛倒吸气,而握着修眉刀的女孩手足无措,又呆又着急,连声问着:“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我去拿水冲一冲就行……”

“怎么了?”余宙三两步就走过来。

站在最边上的女孩不知怎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隐隐的怒气。

林清颂站起来,拿另一只手摆了摆:“没怎么呀,就我刚才听见外边的叫喊,动了一下,蹭刀口上了。”说完,她挠了一下给她修眉的女孩的腰,“行了,别这么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万一破伤风呢?”

“呸呸呸!你就咒我吧!”

“我……”

余宙一时语塞,语气很快软下来:“我那儿有碘酒和创可贴,过来吧。”

他总是和她吵不起来,也总不想和她吵起来。

在包里翻出碘酒棉签,余宙转身,林清颂还是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他有些无奈,起身对她弯腰,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对着椅子比了“请”的姿势,服务生似的:“这位女士,请坐。”

林清颂差点儿没绷住,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不然你给我碘酒,我自己弄?”

“你有镜子?”

林清颂指了指他的身后:“那儿有玻璃。”

“外边太亮,看不清楚。”余宙冲她努嘴,“不把手移开?”

“我……”

林清颂纠结了会儿,左右瞟一眼,声音有些小:“我的眉毛好像剃缺了。”

闻言,余宙点点头:“那正好,省得不好贴创可贴。”他态度自然,“快点儿,不然等会儿上课了。”

林清颂的手要松不松,末了还是余宙给她拿下来的。

在拿下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林清颂为什么不愿意松手。她的眉头被剃掉了一大半,只剩下眉头还剩一个点,像是古画里的唐妆。在那个点的后边,跟着一道浅浅的血痕,像是擦过去的,划得不深。

余宙原本担心她,在看见她这模样之后又想笑,但他反应很快,及时憋住了,只专心给她上药。

林清颂见他面无表情的,心里有些忐忑:“喂,我的眉毛怎么样?”

余宙“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挺特别的。”

特别?这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像好话?

“你带手机了吗?”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看。”余宙诚恳地建议,“反正过几天就长出来了不是?”

林清颂:“?”

“不行,你给我看看。”

“你听我的。”

余宙一边劝,一边给她贴上创可贴:“其实也没变什么,就是丑了点儿,这又怎么样呢?你原本也不好看。”忽略掉林清颂不怎么好的脸色,他嘟囔着,“说起来,女孩子都会修眉毛的吗?这个地方离眼睛这么近,是不是有点儿危险?你这回也就在边上划伤了些,但万一有个万一,手往下一滑,是不是就变成双眼皮手术了……”

眼见着他的脑洞越开越大,越开越离谱,林清颂翻着眼白按了按被创可贴压住的眉毛。

“以前没看出来,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修个眉有什么可危险的?能想这么多?

余宙刚想反驳,可上课铃忽然响了。林清颂跳起来就回了座位,他也只能把那些话再重新咽回肚子里。

这原本不过一件小事,就像余宙说的,那个划痕很浅,不过几天就能消去,而林清颂的眉毛不到一个星期就长了回来。这个插曲太短,记忆都不带保存的。

可偏偏就有人让它深刻起来。

那是三十号的晚上,林清颂和余宙一起回家,那晚,他借着她生日的名头,硬要把她送到楼道底下。路边的昏黄灯色里,他掏出个包装好的小盒子:“喏,送你。”

“生日礼物?”林清颂惊喜道,“你今天这书包藏着掖着,就是在放这个呢?”

余宙的表情有些别扭:“嗯,可能不是太精致,但我觉得挺实用的,你回家再打开。”

“我不,我现在就要拆……”

她说着,作势就要开盒子,没想到余宙一着急,直接抓住了她双手的手腕。

“别闹,回去拆。”

晚风里,他低头看她,轻皱着眉,声音微沉,有些无奈,却又带了些纵容的意味。林清颂差点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帅气给晃晕了眼。

“你这光环一闪,还挺让人不习惯的。”

余宙一愣:“什么光环?”

“你看动漫吗?少女漫那种。在那里面,男主在一些特定的时刻,背后会自己冒星星,一闪一闪,还带光晕。”

她的跳度太大,余宙没有听懂。

林清颂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不看那个。”她晃晃手里的盒子,“我会回去再拆的,你放心好了。”

“嗯。”余宙难得羞涩,眼睫一垂,嘴角弯弯,活脱脱一个纯情小男生。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给你买别的。但我……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林清颂一听,噢哟,还玩得挺浪漫的,于是道完别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了家。回家之后,她一头就钻进房间里,抱着盒子,一边傻笑一边打开。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支脱毛膏,在脱毛膏边上还有一张便笺:拿刀子修眉毛太危险了,下次试试这个吧。

字体隽秀,尾端还画着个笑脸。

林清颂与那个笑脸对视许久,十分平静地将盖子盖回去,十分平静地拿起了手机,给对面的人发了个信息,之后便出了房门。在面对妈妈问她进门时在兴奋什么的问题时,她喝了口水,缓缓道:“没什么,我吃错药了。”

与此同时,余宙拿出手机,缓缓给对面的人回了个问号。

他真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之前分开时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骂他?

2.

时间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日历纸,一页跟着一页,不过一阵风的工夫就过去了半本。

随着黑板上板书的增加,粉笔灰掉满了一粉笔槽。

座下的学生们记着笔记,恍惚觉得好像昨天才进来高中报道,今天就已经到了高三。算着这个进度,恐怕再不久,他们就要面临那场考试,就像他们去年为上一届学长学姐喊楼,今年,全世界也都会为他们加油助威,仿佛这就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之一。

最近秦北栀在准备省考,听说那是艺术生的第一道高考,林清颂每晚回家都会和她发信息,两个女孩子顶着黑眼圈熬夜聊天,似乎这是奋力拼搏的日子里最轻松的时刻。

高三的压力很大,一班的高考倒计时从两百天就算起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林清颂觉得自己连寒假都过得不轻松。

小年那天晚上,她趴在窗台上看烟花,桌上还摆着刚刚写完的卷子。

这时手机响了,她转身回去,接了电话,继续趴回窗边。

“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另一头,余宙笑了笑:“这不是才十点不到吗?我想着你平时睡得挺晚的,现在应该还醒着。”

“你猜错了,我睡着了。现在接你电话的是梦游的我,等到明天就什么也不记得的那种。”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清颂理直气壮。

没想到那头忽然沉默。

“喂,喂?”林清颂把手机拿远了些,“是没信号了吗?”

在听筒贴回耳朵时,她好像听见他说了句话,只可惜没能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余宙一顿:“真没听见?”

“不然呢?”林清颂换了个姿势,靠在窗边,“你以为我驴你?”

“没听见就算了。”

余宙平和道:“也无非就是些过年的祝福话,听不听见都一样。”

“真的?可我总觉得你说的不是这个呀。”

电话另一头,余宙松开手,手心里深深浅浅带着几个指甲印。他说的的确不是那个,但有些话,在这个年纪里,并不是那么好说出口,它是需要勇气的。

或许现在不是时候,或许那些话,他可以留到高考之后。

“真的,别瞎想了,我说的不是新年快乐还能是什么?祝你早生贵子?祝你福如东海?”

这个人怎么连送个新年祝福都这么欠揍?

“行了行了,你也快乐。”林清颂说,“没什么事儿我就挂电话了,这几天跟着爸妈出去采年货,起得早,怪困的。”

“等等。”余宙忽然开口,“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看看今年高考谁是全校第一,如果我考赢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儿。”

“哟,赌这么远?”林清颂挑了挑眉头,“那万一是我呢?”

“如果是你,我就告诉你,刚才你没听见的那句话是什么。”

那句话?林清颂歪了歪头,神神秘秘的,不是新年祝福吗?

“我刚才骗你的,不是新年快乐,是一句你绝对想不到的话,和我赌这一局不亏。”余宙说到这儿,轻轻笑了,“怎么样?”

“好!”林清颂应得干脆,“但你这个赌注不公平,这样,如果我考赢了你,除了告诉我那句话之外,你还要请我吃绵绵冰。”

“那一言为定。”

“说好了!但你不会把话忘了吧?不然你现在写下来……”

“不会忘。”

阳台上,余宙望向远方炸开的烟花,那簇烟花缤纷热烈,让他想起他的星星。

“你放心,不会忘的。早点休息,晚安。”

另一边,林清颂打了个呵欠,在烟花落下的一刻关上窗户:“晚安。”

最近天气不好,夜空又深又沉,别说星星,连月亮都被乌云蒙着,只露出被团在后边的一点点清光。但适逢新年,烟火璀璨,它们交替映在天边,虽是流光短暂,但也不差。

这天夜里,余宙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对一个女孩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存在心里许久,一直没有说,好不容易提起勇气,她还没听见。但还好,梦境不是现实,在这里,什么都能实现。

漫天烟火之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继而笑弯了眼睛。

余宙莫名觉得得意。

他想,日月星河,谁都看过,大多数人都喜欢,可谁都没办法拥有。而我不一样,我有一颗星星,全宇宙最好看的一颗。

她在我怀里。

3.

新年伊始,街头巷尾都热闹,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带着好心情。

石凳上,秦北栀捧着杯奶茶,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试图从路人身上沾点儿喜气,可在两相对比之下,她不止没觉着开心,反而更落寞了一些。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来北京,也是她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

不是所有学校都会在各个省市设考点,有些学校是需要他们自己到这边儿来考试的。艺考生都是这样,北栀知道。

她已经和家里通过电话了,也刚刚和林清颂聊完,可北京的晚上真长啊,行人来来往往,灯火夜夜通明,在这个合家团聚的节日里,她一个人还是有些难过。

“秦北栀?”

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北栀抬头,手机的亮光映在她的眼底,悠悠光色里,那双眼像是覆着层水汽。

“欸?你怎么坐这儿哭啊?”

今天穆淮有考试,考点离住处比较远,他来回倒车,折腾到了这个点儿才回来。

他着急地来回走了几步才蹲在她面前:“你、你不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我能遇到什么事儿?”

秦北栀冷淡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不想多谈,可穆淮偏偏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人,他急得不行:“你这状态不对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丢东西了?对了,你今天有考试吗?在考场上被骂了?”

穆淮的思路越来越广,他一个劲儿瞎猜,末了,脸色一白:“我前些天看微博,女孩子好像很容易遇到什么危险,那个,骚扰什么的……你不会……”

被他这么一搅和,秦北栀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会你个头!”她狠狠敲了他一下,“你给我呸呸呸掉,不会讲话别瞎讲,老娘才不会遇见那些事呢!”

穆淮一愣,很快配合地“呸呸”几下。

“那你这是怎么了?”由于考试,穆淮今儿个好好收拾了一番,头发用发蜡抓了个形状,脸上也捯饬了些,即便裹着长黑羽绒服,也还是有几分俊朗少年的味道,“一个人在街头端着奶茶流泪,拍电影呢?”

秦北栀懒得搭理他,继续玩手机。

穆淮也不在意,他往她身边一坐,揣着手就开始看她。

也许她没注意过他,可他早在开学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当时她拿着冰激凌在公告栏看分班信息,侧脸精致得像是雕出来的。穆淮心想,这个女生这么好看,或许会是他们班的。

可事实证明他猜错了,可这并没有让他忘记她,反而让他加深了印象。也许是格外注意,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常在学校遇见她。秦北栀,他笑笑,对兄弟说,这个女孩子我记得,她是学霸班里长得最好看的女生。

“你盯着我笑什么呢?”

被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灼灼望了许久,秦北栀终于忍不住了,她转头瞪人:“还有,你坐在这儿干什么?考试累了这么一天,你不用回去休息吗?”

“我不累!”自以为被关心了的穆淮笑出一口小白牙,“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自己坐街头发呆,就算这是首都也不一定就安全。”他一脸自豪,“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人高马大往你边上一站,你放心,方圆十尺之内,没人敢来欺负你!”

穆淮一拍胸膛:“用北京话怎么说来着?有我这么高大帅气一保镖在你周边,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他这句所谓的北京话一点儿京腔都没沾上,也许他也知道自己说不好,于是含含糊糊地夹在嘴里,只吐出个音调来。

“就你这发音,面试过得了?”

“我考试的时候不这样。”穆淮挠挠头,“考试我发挥得挺好的。”

只是在她面前,他莫名就想要展示自己,可惜展示又展示不好,总是弄巧成拙。追溯起来,这大概是高一落下的毛病。

当时,他们班和一班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男孩子心思少,瞧着谁都直勾勾的,瞒都瞒不过去。那会儿他的兄弟们总是围着他起哄,在有她的场合里,前前后后大声叫唤,反复让她听见他的名字。只是现在想来,好像都没有用,她转来他们班也依然不记得他。

秦北栀半信不信:“行吧。”

北京的冬天又冷又干,晚风也不温柔,随意一吹都能把人裹着的大衣给吹开。她抬头看高楼和灯柱,捋了一把被风糊到脸上的头发。

“你说,如果我们考上电影学院,以后真的成了演员,是不是就更难回家过年了?”

没有和秦北栀一起畅想未来,穆淮回味了一下:“你想家了?”

秦北栀不说话,她喝了口奶茶,可惜买来的时间有些久,奶茶早就凉了。失去了温度之后,它甜得腻人,变得难喝起来。

“嗨,多大点儿事,打个视频呗!”穆淮大大咧咧摸出手机,“还是你流量不够?要不要哥给你充点儿?”

“打了也回不去,还让爸妈担心,不值当。”

穆淮不会安慰人,他欲言又止好几次,回回都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话不合适。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对于安慰女孩子的话也还停留在“多喝热水、早点休息”这个阶段。

这时,不远处有一队车队骑行过来。

“哇嗷!”穆淮故意发出赞叹的声音,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大过年的还有人骑自行车出来溜达呢!”

秦北栀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可脸上的失落并没有减多少。

“他们骑得真快啊!你猜哪个能领先?我觉得是那个橙色帽子的,你瞧那腿蹬得,浮水的鸭子似的,真有劲儿。”

这是什么怪比喻?

“怎么,你这表情是不信?我看人可准了!不信我们赌一赌,就赌到前边的路口,看是不是那个橙色帽子的第一。”

“无不无聊……”

“欸欸欸,他们骑走了,快起来,起来!”穆淮耍赖似的开始拽秦北栀的衣袖。

秦北栀被他拽起身,还没等站稳就被拉着小跑了几步:“你做什么?”

“那个路口太远了,我怕你看不清,我们跟着跑过去呗!”遍布着霓虹灯的都市,穆淮被映得满脸光色,他牵她牵得紧,“年轻人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嘛,起来跑两步,跑两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秦北栀听得哭笑不得,槽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但穆淮的笑太有感染力,她不由得就跟着他向前跑了起来,他们逆着风,一个不留神,北栀被冷空气呛进肺里,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抹眼睛,而穆淮在听见咳嗽声之后连忙回头:“你没事儿吧?”

“你才有事呢!”秦北栀逞强跑到他的前边,“少废话,跟上来!”

穆淮不敢超过她,怕被她发现自己知道她在哭,于是控制着步子乖乖跟在她的身后,活生生是一只大型犬。等跑到那个路口,秦北栀已经抹干了眼泪。

她冲着远去的车队喊“加油”,喊得几乎破音,像是在发泄什么。而穆淮假装没注意,只把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用更大的声音和她一起喊,不停地喊,试图让自己的叫喊声盖过她的哭腔。

他们这莫名其妙的发泄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但或许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崩溃,一两个年轻人在街上叫唤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因此,大家看两眼也就走了。

其实没喊多久,在收声的时候,他们的气都还没喘匀。只不过这样的感受太强烈,时间在他们的世界里暂停了一会儿。

“喂。”秦北栀回头,眼角一抹微红,人却是笑着的。

穆淮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啊?怎么了?”

“刚才骑到第一的真的是那个橙色帽子的。”秦北栀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你赢了,走,我请你吃火锅。”

穆淮先是一顿,很快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我去我去,我最喜欢吃火锅了!”

不过一个火锅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贫困家庭,八百年才能吃一次好的。

秦北栀借着整理头发,转过脸偷笑。

傻子。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