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敌 手 宫昧 青豆

「殿下……」心疼在心里,锦绣不知该说些什麽。

深深地自责,当日倘若她不将那名伶人带来主子面前,那麽此刻兴许一切都没发生,四皇子亦不会对主子如此疾言厉色,以至於不懂得应对的主子就此得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她的错,明明想要保护、却总是做著事与愿违的事情,她好後悔。

放下手中的清粥,拿起梳子上前为多几日不曾梳妆的主子梳理青丝,谁知才稍一碰,主子经常明显地一颤,「殿下?是、是奴婢弄疼您了麽?」她瞧著手中的梳子,不解地问著。

「奶娘……」轻微而沙哑的幽幽嗓音,出乎意料地缓缓传来,伸出手任由雨水打落在掌心留下冰冷的触觉,宇文炎漾起一抹空灵虚幻的淡笑,「……你无须担心、待天晴之时……大概一切就能都过去了……」

如果上天注定不让他忘记,那麽他便放在心里,如此也好,至少他空空****的心中不会一无所有,还有这些值得怀念的过往。想来,他的人生原本就在五岁之时停滞不前,宫中的日子度日如年,可是有了这份牵念,不论将来他变成怎样,皇兄又变成怎样,至少在他心里的这份情感不会改变,如此亦也算不枉此生。

这几日,静坐在这里,他并不是为了折磨任何人,更非刻意虐待自己,他只是有些事尚未放下,然而此刻、在奶娘为他梳理青丝之时,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多日之前皇兄为他整理发丝的场景……忘不了啊,那麽铭心刻骨,尽管不去思念却还是记得,那麽既然如此,他还有什麽反抗的余地?

「……当真是世态炎凉,四殿下才几日没有来焉阳宫罢了,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们就不一样了,只是取几卷幡杖立刻给我们瞧……」由远至近,几个宫女们捧著出行所用的幡杖嘀嘀咕咕、叽叽喳喳的自寝宫大门出进来,打断了宇文炎的思绪,亦惹恼了担忧看著主子的锦绣,站在主子身後冲著窗栏外的众人怒目一瞪,众人见到炎立刻恍然噤声,低著头就像往内走。

「呃、啊……」一反常态的宇文炎竟然出声唤住他们,花蕊等人愧疚地止步,站在原地看著他们体质纤弱的主子赤著双脚快步飘来,「主、主子,您小心著凉呀,奴婢、奴婢以後、以後一定不敢再多嘴了……」

「……」然而炎却并没责怪她们或是指责她们多言,仅只是皱著眉头看著眼前的幡杖,「既非天坛祭天之期,为何要准备幡杖?」尽管听到花蕊他们提及“四殿下”他的心也随之一颤,但这些幡杖更让他不解。

「欸?主子,您不记得了麽?再过一个月便是皇上定的春狩之期,今年众皇子都要出席,主子您自然也要去啦!」

啊,他怎麽忘了呢!花蕊的话,蓦然让他想起,前几日似乎听皇兄说起——

“……再过三十日便是春狩的日子,今年或许不会像往年那般祥和……”

不会祥和,那是预示著什麽呢?他尽顾著自己的私情,险些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刚刚花蕊是说所有皇子都要出席的吧?

「……欸、啊、奶娘?」正自顾自低头思索著,身子却被人拉著往内阁走,木讷地抬头才发现是奶娘。

「殿下,您的身子才刚刚好起来,就算您要想什麽、问什麽都该多加件衣服,穿上靴子,不然……」直到走上柔然温暖的地毯,她才回身凝重地望著炎,「奴婢知道您有自己的打算,亦非当真全无智谋,不过、不论您要做什麽,都要顾著自己,顾著……就当是顾著焉阳宫上下十几个奴才奴婢们,保重您自己为先啊!」

「……」闻言,炎微微一愣,随即目光变得柔和。

啊啊,他是被人看透了,至少奶娘将他里里外外彻底的看穿、看透彻了。他确实想要做他能做的事,就算是在身後为皇兄挡刀挡去暗箭也在所不惜,可是奶娘却将他绑在这里,为了上上下下待他如同亲人般的存在,不,奶娘只是想要他为了自己而活吧,就像已故的娘亲、还有那个……曾经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当头棒喝之人。

「奶娘,你要说我都懂,安心吧,我什麽也没有、无权无势……不会去加害别人、亦不会有人会花费力气来加害於我……」近日他虽然不曾见过父皇,但自百花大会之时远远观察,他总觉得父皇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所以此次春狩很有可能是为了将来继承大统之人,所以父皇想借这次机会试探各皇子们的心意。

对了,说道与他同样与世无争、或许更准确应该说无意大位之争的皇子,应该还有久病的三皇兄和与他甚为亲近的八皇兄,他是不是……在春狩开始之前去见见两位皇兄,探探皇兄们的意属何方呢?

多日来,宇文炎对窗而坐,冥思不语,然而这短短几日里,宇文龙也不见得过得轻松写意。

尽管表面上一切如常,清晨起来早朝,跟著去御书房帮父皇处理政务,埋首大小国事琐事,心中却没有一刻停止想念。但纵使深刻思念又能如何,他已经允诺放手,那麽就该绝了念头,他如此不停地告诫自己,思绪却还是不听使唤,飘向那个偏远的北方,那座不奢华、不显眼、甚至清冷的宫殿之中的那个人身边。

「殿下、殿下爷,柳大人求见!」对著前方魂魄不知飞去哪里的主子,小季子试著多次轻唤。

「哈哈啊……小季子公公,从何时开始我柳昊要见你的主子也需要“求”才能见得到了?」不等这边通报,寝宫门外传来爽朗的调侃轻笑声,一道清隽尔雅、风度翩翩地身影踏入贵气十足的寝宫大厅。

「哈啊……是的,不过……」被眼前人似真非真地风趣揶揄,小季子有些难以自处挠挠头,视线不知所措地瞧著直至此刻依然浑然不觉的主子。

柳昊,当今丞相柳裕的二公子,出身自然不在话下,自宇文龙出世以来柳昊便是以其的侍读陪伴皇子,可是一场意外,二人一同失踪,其间究竟去哪里,被何人所救,就连身为丞相的爹,柳昊都与宇文龙口径一致,绝口不提,只言道,高人所救。高人有言在先,不可提,不可谢,不可追问,否则後果不堪设想。自此之後,上至太後,下至奴才无人再问、再提,至此这便成为宫中众多秘密之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谜之一。

那次“意外”之後返回宫中,柳昊依然还是随侍宇文龙左右。常年培养起的默契与感情,无人能及,再加上柳昊本身比起宇文龙少了一份唯我独尊的霸气、却多了一丝进退得宜、能屈能伸的睿智。多少年来,文武双全的他推辞了皇上的赐封,依旧只是以八品侍读的身份进出宫中,但宫中上下无人胆敢轻蔑於他,只因为唯有柳昊,才可算是真正宇文龙身边最得力的幕僚。

「喂,你家主子这算是哪一出?」这会儿,他也算是了解小季子一阵莫名青白交接的脸色是怎麽回事儿了,打趣地大手微微一招,瞅著前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的男子,抿著唇瓣隐隐一笑,「莫非……你家主子中邪了?」

「呵呵……柳大人,您不要开奴才玩笑了,主子……主子只是在想事儿呢!」眼前人慧黠地笑,可是惊地他一身冷汗。

若要问小季子最害怕的人是谁?他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是总是出一些意想不到奇招跟他“玩”的柳大人,柳昊公子是也。虽然他自己的主子也是喜怒无常,可是听命行事一定不会错的,就算是做错,主子大不了让他们受一顿皮肉之苦,但柳大人可不是如此,哪一次不是玩得他们一帮奴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哭笑不得……想著想著,小季子心有余悸地抹去冷汗。

「那个……啊,对了,柳大人,不如您自个儿问问主子吧,最近主子都是这样,奴才也不得而知啊!」赶紧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把烫手山芋丢回去,顺便趁著火还没烧著屁股的时候想法子溜了再说,「奴、奴才先去打点茶水,不打扰主子与大人商谈正事……」二话不说,小季子闪得比什麽时候都快。

「呵呵呵……小季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唉,相反地……」大掌用力地按在桌面上,一声巨响也总算成功地唤醒眼前人的心神,低头带著恶质地笑瞅著依然有些魂不附体的宇文龙,「还没醒麽?……我说、我的殿下爷,您这个样子,别说是刺客,就算喝口水都可能被你那失魂的模样给呛死,倘若您真的出了事,莫说是对不起娴妃娘娘、您九泉之下的母妃,就算是我们这些谋臣,您要我们以後可怎麽办呢?」

「……」阖起凤眸沉沉一叹,他也知道他最近确实失常,可是也不想被眼前这个家夥如此调侃,「废话一大堆,说吧,此行……如何?有什麽发现?」

「嗯……」宇文龙此刻的反应倒是让柳昊错愕地微微一愣,随即又漾起那种颇具风格地尔雅淡笑,自顾自选了个座位坐下,尽管他对於能够让宇文龙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的人或事很感兴趣,但既然要先谈正事,他也不介意谈完正事再追寻有趣之事。

「一切如我们所料,之前五皇子宇文静与七皇子宇文策在边疆并未真正与匈奴交战,尽管无从得知他们是以何种方法取得地共识,至少利用战功而博取民众与百官的信任是必然的事情……」说著自怀中掏出一卷细羊皮刻写成的特殊机密文字,放置在扇面递给宇文龙,「这是笑生留下的东西……」

让柳昊离开京城一路去西北边关,一方面是真的想为百姓做点事,让柳昊以钦差的身份去各地州府衙监督近来灾民逃窜为祸的事宜,谨防各地官员以赈灾为借口中饱私囊,二来也是觉得这一年多老五和老七的战功有些蹊跷,除了安插在老七身边的探子回复,他自己也得其中有问题。

「除了这些,笑生还说了些什麽吗?」手中的羊皮卷提到的只是极其表面的事情,像楚笑生那麽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只注意到一些士兵增减、粮草运送的事情,莫非是……

「呵呵,看来……龙,你也是如此认为。」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柳昊执起小季子迅速送来又迅速溜走的茶,淡淡抿了一口,扬眉笑道,「五年啊,不是一个短的时间,对身边的人产生感情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不过,他有不能背叛你的理由……」作为晋国的遗臣,为报答娴妃娘娘的救全家性命之恩,至少他并不认为那个人会在这个时候背叛龙,「不过……要如何处理、始终还是要看你想要怎样!」

「……我并未要他以命想报!」事实上就他此刻手上所握有的证据,倘若他可以心狠手辣一些,一条通敌叛国便可将两个兄弟及其一党连根拔起,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并非当真心存仁慈或是天真到以为放过别人就等於放过自己,只是……他想起母妃的一句话,劝父皇莫要多造杀孽之时经常说的话,“这座宫殿埋葬的生命还不够多麽?倘若可以的话,就当是为了天辕皇朝积一些阴德,造福天下吧!”

「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亦不想做出兄弟相残之时……」想起惨死的母妃,宇文龙幽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沉痛,杀母之仇他都可听母妃临终一言,深埋心底,还有什麽是他不能忍的,「只要……只要他们不要欺人太甚、逼本王出手即可!」

相隔多日再一次步入御花园心情有些复杂,一想到前几日还与众人、与父皇,还有那个人,在此观赏百花,今日却只有他形单影只。

不知道自那日之後,皇兄与绯月是否顺利呢?尽管身份不同,但能够那样留在皇兄身边,应该足够了吧?听说皇兄把大婚都延迟了,气得金凌郡主一直找太後和父皇哭诉,但皇兄却十分坚定,看来当真十分重视绯月……有一些羡慕,有一些丑陋的嫉妒,但他并不恨,恨不了,只希望皇兄真的能幸福,他便别无所求了。

「……炎?皇弟?」身边人连番失神的模样,映入一双隼眸中格外刺眼,维持著温文病弱的姿态,他轻轻摇晃身边单薄的身子。

「欸、啊……对、对不起!」糟了,明明是他自己去求见三皇兄的,居然当著人的面失魂,「皇兄请恕罪,我……」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宇文炎只好低著头,愧疚不已地拱手请罪。

「无碍,咳咳……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而已……」微微一笑,拉起炎冰冷的手,往前方不远处的亭中去,「我们去哪里坐坐吧……」

「嗯,三皇兄……如果你身子不适,我还是先陪你回去吧……」

「没事、咳咳……」握著掌心柔软的手,宇文治苍白地脸上温柔地笑著,「你也知道,我的病……一直都是这样,太医也说、咳咳……偶尔出来走动对身子反而有益。」

「嗯……既然如此,那、就听皇兄的吧!」他有些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即便是自小对他照顾有加的三皇兄,低头看著始终被对方握著手,炎不知道该不该抽回。今日他找三皇兄,三皇兄在众兄弟之中的身份较为超然,他想知道眼前人比较看重哪位兄弟,是太子?还是……

「炎,今日你找我……是有事想说?」眼前人并不善於掩饰,他心中比谁都清楚,看著炎长大,前些日子听闻老四与炎十分亲近,他有些不安,但近来听闻老四已经不再往焉阳宫走动,看来老四的同情心游戏也结束了。所以,他不需要著急,这麽多年的忍耐与计划,决不可以因为一时意气而前功尽弃。

「三皇兄,一个月後的春狩……您也会去吗?」并未察觉眼前人的思绪,宇文炎整个思绪只在於他能够为他所爱的人做些什麽,前思後想踌躇地却还是决定问出心中所想的事情。

「咳咳……确实会去!」有一瞬的惊讶,没想到炎会问起这事,尽管他丝毫不认为炎是因为看出什麽而询问他,但究竟以何种目的问他这些,让他十分在意。借以轻咳的举动,掩饰打量的双眸,不著痕迹地观察著炎莫名有些微微薰红的脸颊,心亦随著眼前若有所思的神情冰凝。

炎根本不是会关心这些事情之人,再加上他本身根本无权无势,大位之争根本是无关紧要之事,此刻如此一问,再加上如此表情,在宇文治心中一切了然於前。他甚至不需要问炎,为谁问,为谁急……只因一个名字早已出现在他心中。

「……为了四皇弟吗?」冷冷眯起隼眸,放下掩口的黄绢,眼前炎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为了他……就连一贯不问世事的原则也要放弃吗?」一把抓住显然被他样子吓到的人,充斥在心中的怒火早已让他忘了辛苦多年,维持的病弱儒雅姿态。

「我、我不……」眼前人、锐利的眼眸比他记忆中那对决绝的凤目更冷更犀利,自手臂传来的痛,他甚至以为手会就此断了,如此凶恶的模样,这真的是他那个温文尔雅、病弱谦谦的三皇兄吗?

一声横空而至的怒喝,熟悉的嗓音伴著两道骤然映入眼帘的身影,错愕地让人无法及时反应。

「呵呵呵……这不是、一直体弱多病的三皇子麽?」较之身边勃然而怒的人不同,青白色衣衫带著尔雅淡笑地男子,摇著手中的纸扇敲了敲身边险些直接动手之人,视线停留在三人相互牵制的手上,「在下当真是孤陋寡闻了,这玩耍的方式柳某倒是真是第一次见了,莫非这是……皇子之间最新的、比手劲游戏?」

「……」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时的嫉妒与愤怒,坏了自己多年来的计划,但既然已让宇文龙和柳昊偶然识破,亦无须再多客气。隼眸斜睨一眼眉目传情的二人,心中深沉地愤怒更为浓烈,冷看宇文龙握住他的手,即便是痛入骨髓,他依然面不改容。

「啧啧啧……龙,你还不放手?比手劲的游戏,哪有三个人玩的道理!」将一切纳入眼底,柳昊给了宇文龙一个暗示的眼神,可惜人家此刻哪有功夫与他对视,於是他俯身纸扇轻点在宇文龙耳边说道,「你不会……想就这样你握著他,他握著他,大家在这里风干吧?」

「哼!」冷哼一声,再看一眼眼前苍白如纸的炎,他心疼在心里,不甘不愿地隐隐一握之後才松手。

方才,远远地他就见到宇文治和炎在亭中手拉手交谈,如此情景刺痛了他的心,一想到炎在他身边那麽痛苦的模样,说起老三的时候那种引以为傲的神情,即便嫉妒他还是想就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放手了,他不想再纠缠,只要炎、只要炎开心就好,那一刻他当真如此想……然而就在他想要拉著柳昊转身离开之际,突然听闻一声高声大吼,再见到宇文治突然变脸的模样,他想也不想就飞身介入。

或者……又是再一次多事吧,是不是?炎!

「嗯……如此一来、也算是公平了!」柳昊始终保持著尔雅的浅笑,敲著飘著淡香的扇柄,「不过……再如何看,都像是三皇子您、“技高一筹”!」

「……」耳边意有所指的话,让宇文治隼眸一眯。

「即便三皇子您“久病缠身”,可是人家九皇子年幼纤弱……怎麽看都不会是您的“对手”!」潇洒地甩开纸扇,以扇边掩唇靠向宇文治耳边,「三皇子,您也算聪明人,如此情景孰轻孰重……」

「呃、啊……」不知道柳昊对三皇兄说了什麽,一瞬被松开的手,失去支撑,痛得他皱眉惊呼。

「让我看看!」掀开衣袖,见到清晰地指印,他几乎忘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仔细检查之後,「炎,你动著试试看!」

「……喔!」有点受宠若惊地宇文炎,木讷地点头。

幸好,没有断……

直到断定眼前人没有大碍之後,宇文龙才觉得心房似乎回复跳动,松了一口气。

「呵呵呵……龙,你也无须如此大惊小怪,也不怕你三皇兄笑话?」提醒著身边人,还有一个怒目瞪视著他的人存在。

「哼!」柳昊的话句句带刺,然而最痛地是炎看向老四的目光,冷傲地转身阖眼,拂袖而去,是选择也好、是心之所向也罢,炎,本王会让你知道你这一决定是大错特错!

今日的疏忽,既然已成事实,那麽他也会让老四知道,在这宫中、众兄弟之中,你真正的对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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